自己不再年轻了,不得不承认。现选择国产影片看,除个别的“老文艺青年”如黄秋生、姜文、任达华、甄子丹等,及彼时代二八年华时的偶像四大天王,看片子已没有了追星的热情,往往出于凑热闹随便找一乐的目的,没有奢望。看《守望者:罪恶迷途》,好奇心使然,确有针对性的期待。任达华不再言说,聚焦非行也。惊悚悬疑犯罪剧情大片通过剧本审查,好奇。民间不爽此剧与影评人热烈盛赞,好奇。
而看过后,虽不觉它有多么惊艳,却也能激发我乱笔涂鸦的兴致,中意的,不如意的,想要三言两语。倒是赞同文化评论人韩浩月对此片激赏的部分感受。“每一种电影新类型的出现,都意味着我们的电影产业增添了一份生机,《守望者:罪恶迷途》作为犯罪剧情大片开先河者,寄托着观众对类型电影实现再次突破的期望。”这也是我个人在观看此片时,不时感受“别扭”,却转念愿意承认它与众不同之所在。其实,说白了就是借鉴与学习。我们与西洋片的差距不是一星半点,这个能承认,国产电影突破的希望就更大,可能被嘲笑奚落的机会也更多,毕竟现实在这儿,即便不是资深影迷,看过IMDB推荐的前一百部影片,便可在脑中找到电影花活儿的各种母本,但绝对有助于国产影片的飞速进步。
所以,在某种程度上,非行有非常值得肯定的艺术工作者态度。在国产影片一如既往的“自我感觉良好”中,他实验了“守望在此,眺望远方”的自我突破之路,显然这对才华横溢的国人而言,绝不是行动上的障碍,是思想上放不下架子的问题,在这儿就不要拿审查搪塞,先观自身,而能敞开胸怀接纳,比说说要难上加难,《守望者:罪恶迷途》整体思路求探索的意图十分明显。
当然,非行的导演风格授奖或贬损,一定会比一般文艺类型片导演承受得更多。因卓尔不群的商业大片屈指可数,剩下的都会被打入烂番茄的篮子里。除了挖现实生活的疮疤,靠发展中国家老百姓的辛苦日子攒故事性电影,自成第X世界共性文艺片,眉目传情于戛纳、威尼斯。其他娱乐为目的的大片,就都止步于烧钱、收钱的国门内了,这说明,从形式与结构上,拉近与国际大片的档次,中国商业影片任重而道远。又出于这一点,非行肯花心思在尽可能饱满的故事“内涵”上,且不惧仿西片桥段必遭骂的处境,这诚意够为电影本身长脸的。
有突破传统的态度,力不从心,就是能力的问题了,且也不可一概而论,有些电影人需要时间成长,有些电影人能长成那样都是奇迹了。至于非行,我是很期待他往后的作品,最好坚持这么玩,多探索多实验。就拿几处细节说说我眼中的守望者。可以说,整部剧还是有较强的连贯性的,即便分三段讲述陈志辉复仇的始末,为增添观赏性,非行很理智地发挥了编剧必备的严密逻辑性。
台词有硬伤,但要说功过各半。一心想要营造“话里有话”“祸从口出”“按‘话’索骥”的惊悚效果,结果太过刻意、刻板,生动性锐减。第一则故事里,陈志辉的台词循环利用极其环保,到第三则故事中巍子遭老婆骂,直接拷贝当年黄姑娘骂陈志辉的原话,等等这些是特点,也在情理中,但如同疾速而过的杀人过程,显得单薄僵直乏味了。其得意之处是一个“快”字,出乎我的意料,没沉沦在摸黑拍肩膀的吓人游戏里,走出了老套,不易。演技上,还得靠任达华,四小鬼中,余少群还不错,黄圣依演得稍逊,表演味道有点浓,不自然地表现美女说话时欲仰脖、甩头、转圈的九十年代青春范儿。
到第二个故事,花哨了不少,玩了很多文字语言游戏,每一句都有所指,这一则故事中黄老爷子过大寿时,他老人家收礼说过一句话里带着“死党”二字,就灰常灰常直白。不足是在人物性格的刻画上,虽然搬来心理层面上的推理元素坐镇,太过完美的诉求,却导致了人像的单一,没有可玩味的戏剧效果。很明显,为了追求一种“一念间”的天壤之别,探讨“蝴蝶效应”可导致的灾难,非行选择了以“人性中黑暗与欲望部分”为切入口追诉事件,这是很不错的路子。
结果呈现“妈妈好?还是爸爸好?妈妈、爸爸都好!”的意向,试图对所有人物“先贬后褒”的刻画路线,打破了另一现实的深刻性。如果说,陈志辉仇杀有了“泣恫鬼神”的情有可原,周栋一时贪玩编故事逗陈志辉,也非良心完全泯灭,这就够了,偏偏补上一段红姐老公一年前已死,寂寞难耐亦出自真情的底牌,八面玲珑,不肯得罪人的劲儿都出来了。反倒幻灭了前边一大段其实很现实的精彩论调,虽然偏激了点,要转折,周栋一人承认“胡编乱造”就成了,没必要给红姐正名,爱钱的女人存在,爱才的女人也存在,说说无碍,何必藏着掖着。
至于周栋与红姐的歌舞秀,我个人是不喜欢的,没什么新鲜之感,而且两个人表演时总觉缺点由内而外舞动的自然与疯狂,两张笑脸像春晚标志性的舞台面孔。但觉得剧本这么设置,以歌舞形式融入“教唆”的剧情中,又觉它是不二选择。若不与任达华对比,陈思成的表演尚可,透着邪气,银幕中秀舞技也不是第一次,整部剧除任达华他算最有看点的。
到第三个故事,就不玩惊悚杀人了,彻底解读思想,虽然这三段故事一路都在解说陈志辉“思想”转变的各种因素,遇见的人,撞见的事,听见的话。分析一个人向左还是向右的心念,还是要延续三明治的结构,夹着各种馅儿。人物上,继续道德伦理的思辨,角色矛盾又求其逢迎美好。巍子夫妻苦情演绎救女儿的戏,说实话。不好看。若没有为陈志辉忿然离去做铺陈的作用,砍了也无妨。也不知我理解得对不对,总之从整部戏不得不在关键时刻转折到“主旋律”上,可见通过剧本审查所要表现的“诚意”,就是牺牲可以更加凛冽锋芒的精彩。
回过头来,说几句剧本的结构,虽然从前往后看了,但若回想时,从后往前看,整部剧就一目了然了,完全倒叙。刚出狱的任达华走到“孟楼”与“潘家镇”的分岔口,去孟楼就跟堂哥堂嫂安安分分过日子,去潘家镇就是一趟不归路。结果巍子出现,帮他掷硬币,任达华走向潘家镇。然后在潘家镇遇见陈思成跟张静初,受教诲,杀完黄家三口又回到黄家乡下的宅子等候黄家女儿,巧遇黄圣依他们,一并解决了,自己也被解决。最后钉钉子的估计都能活,没死成,也要深刻检讨自己了,话不能乱说,做人不能轻贱无礼,小青年要学得更多,人要感恩戴德,还要豁达,俗话说一笑泯恩仇。说到是否呈现了粗制滥造的拍摄水准,我觉浪费了好多胶片,在这儿重复唬人的空镜头就不环保了,但技术活肯定有进步的空间,亦不求太多了。加一句,那只守望猫很有范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