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身男女》是一部香港电影人希望在大陆市场取得成功的电影,女一号选用了高圆圆,配戏的古天乐、吴彦祖也是大陆市场相对叫座的香港明星,听着吴彦祖通篇讲着不太标准的普通话,电影插曲播放着曾经流行大陆的口水歌,甚至选在苏州的结尾剧情,让人不由感慨世事变化,银河映像也终于拍出了主打大陆市场的电影。
我们知道,一部电影要想在某个特定市场取得好的票房,最少有两条路可走,一条路是投其所好,让作品符合此地的审美习惯,迎合观众的观影喜好,外国导演进入好莱坞拍片都需要走这条路;另一条路则是以创新思维和不同文化的神秘新奇来造成市场亮点,吸引观众眼球,带给观众不一样的感受,包括作品的题材冲击、剧情引起的情感冲击、画面带来的视听冲击甚至人物动作的冲击等,比如好莱坞科幻片进入中国大陆,中国武侠片进入好莱坞。以近期的电影来看,《我知女人心》《观音山》《刀见笑》还带些新奇的想法,《单身男女》则不求多变,爱情的题材也缺少新奇,第二条路走不通,只能走迎合市场的一条道路。
《单身男女》是一部商业片,杜琪峰和韦家辉也不希望电影亏本,因此迎合大陆观众的地方颇多。同样迎合电影市场,不同的人去做,都会有技巧上的差别,造成层次上的高低之分。有的电影既迎合了市场,又引导了观众,而有的电影只能成为一时的印钞机,永远产生不了良性影响,比如徐克可以拍出《通天帝国》,王晶和刘镇伟只能拍出《灵灵狗》和《机器侠》。我们不妨以不同文化地域与电影融合的技巧,来欣赏一下《单身男女》。
香港电影本身具有它自己的特色,这种特色结合了港民的心态,也曾创造过香港电影的辉煌顶峰。港式爱情片的优点,是足够商业化,剧情紧凑,细节热闹,绝少冷场和苦情戏,喜剧爱情片更是蔚然成风,深受各地观众喜爱。但存在的问题也很不少,比如电影制作粗糙、演员浮夸肤浅、剧情乱凑热闹、情节互抄模仿等。即使银河映像给香港电影带来了冷峻凝重的空气,也依然难逃大环境的影响,《百年好合》《呖咕呖咕新年财》等片也看得出黄百鸣和王晶的影子。而《瘦身男女》、《孤男寡女》才是银河的爱情片风格,但即便自成风格,在香港商业爱情片中也只算是较高水准,比起银河枪战片的高度,立即相形见绌。
《单身男女》仍然具有银河爱情片的风格,同时也有着对内地市场的期望,相比《孤男寡女》等成熟作品,《单身男女》是个风格融合的尝试之作,它因此具有创造性,也因此兼具不稳定性。电影里面港式的表现技巧随处可见,比如电影镜头的运用与以往的港片并无差别,电影情节的设置也是以奇遇和错过为主,甚至电影道具的运用,比如开心贴、咖啡杯、钥匙链甚至那只角蛙,也极缺少内地色彩,三个人物的设置也是以竞技追女为主,类似港片的惯性思维举不胜举。因此,《单身男女》仍然是个港片,至少从电影的外衣上,仍穿着过去的那一套,脱离不了港片的范畴。
好的电影往往具有自己的独特内核,能给人感动和触动,带来精神上的愉悦或者震撼,这种内核可以是一种情怀,也可以是一句发人深省的台词,可以是一个真实的细节,也可以是一个高明的隐喻。观众心智和电影内核一拍既合,用俗话说就是“接上了气”,有的电影接地气,比如草根情怀的港片喜剧,有的电影接人气,比如徐克武侠的政治隐喻,有的电影则具有神性,比如伯格曼、费里尼、塔可夫斯基等。在电影内核这方面,银河映像也不乏杰作,但这次《单身男女》可能是出于对大陆市场的考虑,电影内核比较宽泛。这部电影虽然带着港片的种种表面特征,但它的实质并不具有香港电影的神髓,离奇的爱情故事中,缺少进入更深层面的东西,情节比较轻浮,一些地方剧力拖沓。它既缺少香港电影的精髓,也不具有大陆电影的神韵,偶尔有些感动,又马上被多余的情节打破,小感动最终未能形成规模效应。
从电影叙事来看,基本没有出现逻辑漏洞,银河的编剧们把每个地方都交代全了。但也正由于交代的情节太多,一些与主题完全无关的剧情影响了电影的紧凑性,并且破坏了一些很有灵气的细节。两男追一女的故事具有共性,和大陆妹本来并无关系,想来在港岛也可完成故事设置,女一号被设置成了大陆妹可以理解为对内地市场的妥协,但何必又多加一个让人莫名其妙并且忍无可忍的采用了港式表演法的前男友。如果银河的编剧觉得一个独身的大陆女性来到香港有些不可理喻,那吴彦祖在苏州设计高楼,古天乐跑去苏州在大厦写字,也并不具备合理性。同样画蛇添足的地方还有很多,比如两个公司莫名其妙的晨会,林雪的角色设置用个女招待功能完全可足,经济危机对剧情并未起到推进作用,古天乐流鼻血的噱头毫无亮点,两个男主角的打架乃至压死角蛙,观众也并未见到这种故事设置可实现的转折,甚至3年后的剧情,如果改成三个月后或者三天后,也能同样生效。电影的神髓在于一些小的细节,高圆圆驾着座椅的独自游走,外国妞安吉丽娜的破局,古天乐的翻窗和布置房间求婚,吴彦祖的魔术表演等,这些让人眼前一亮的情节,构成了电影的核心。但这些细节尚未能形成合力,既被无关情节搅局,最终未能进入更深层次。
两男追一女的电影,在香港也是数不胜数,如果对《单身男女》的情节做优化的话,此类电影取长补短过于容易。我们不妨从武侠小说中取材,高圆圆天生丽质并且武功眼光独到,虽然吴彦祖救了她,她也指点了落魄的吴彦祖,但她爱的人是有钱有貌的一代大侠古天乐,甚至在失约三年后依然心有好感。少侠吴彦祖对高圆圆一见倾心,为得到她的爱努力练功并和大侠古天乐多次比武竞技,古大侠的变身术被吴少侠成功超越,吴少侠最终练成“高楼写字”神功完败古大侠,心愿得成抱得美人归。如果我们把高圆圆改名为王语嫣,古天乐和吴彦祖则分别由慕容复和段誉饰演,高圆圆的外婆和妈妈也不妨对应逍遥仙人的妻子和女儿,杜琪峰可以考虑付给金庸一点改编费,立足内地市场,认认真真拍版现代版的《天龙八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