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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国》:幼稚病和英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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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琛拍《战国》,以孙膑为题材,对史料改编多多矣,这里捡重要的说几点:
  首先是孙膑的为人。我们看《史记》——《孙子吴起列传》,从“孙武既死,后百余岁有孙膑”起,对孙膑的印象实在这是个古板的人,满嘴战争理论、雄韬伟略,让人欣爱不起来。然孙红雷一出场,直披的头发、诺小的眼睛就充满喜感,他讲话似有意在学葛优,曼声曼气。这个颠覆有其高明的一面,因为周润发极力还原孔子的作法已被口碑证明不可取,一个高高在上的历史人物在银幕上耍酷为我们所不愿见,这几成观影定律。但更绝的是金琛在剧中安排了一个女性:田夕儿。这个人在历史上是不存在的,捏造的目的是给孙膑谈恋爱。恋爱谈得很感人,但几个段落略显肉麻,比如“亲眼睛”。从中我们可以看出导演迎合当代年轻人对偶像剧之偏爱的良苦用心,同时明白如今的所谓“历史剧”不过是披着古装的百老汇,你若用考据癖的眼光观之,就太傻了。
  其次是孙膑与庞涓的关系。庞涓在《史记》中是个心计鬼,他和孙膑虽然并非如《战国》那样系鬼谷子的徒弟,却是同学,而且水火不容,彼此恨不得寝皮食肉。但电影里却成了至交,孙膑喊庞涓“涓”,庞涓喊孙膑“膑”;膑作孩提状,在涓面前撒娇,涓为膑梳头,拽他耳朵。这简直就是父子,是断背山!而后来庞涓的下狠心要搞残孙膑,也并非史料中的那样源于本质坏,而是庞涓处于事业与道德的拉锯中,在作出牺牲后者的决定时,他的内心其实比谁都痛苦。电影在这上头增加了人物性格的复杂性,所以到最后的“马陵道”之战,《史记》的“庞涓死于此树之下”,被善意地偷梁换柱成“止于此树之下”,庞涓降而被杀,可怜的田忌成了罪魁祸首(这人在《史记》里是个礼贤下士的大好人),孙膑、庞涓的前嫌则冰释至无。
  此外,还有,庞涓竟有妹妹(金喜善饰),妹妹亦爱孙膑,以及周天子会诸侯等内容,都为史书上无。但这些都是形而下的改编,《战国》与正史最大的不同,窃以为是形而上,即关于战争理念的东西。我们知道,战国是个群雄割据的时代,各诸侯国为富强,大量招聘谋士,谋士们为实现自己的政治抱负,于是形成百家,产生争鸣。孙膑据《史记》载,学的是“兵法”,走的大约是法家的路子,而《战国》中,孙膑的理念却是让士兵们“卸甲归田”,变成了道家的那一套,并且“兼爱、非攻”,还带着点墨家的影子。所以人家说他傻,因为在那个年代,和平演变是行不通的,它只有放到现代语境中,才被人赞赏。这正如毛泽东所说,革命是破坏,只有破坏,才能建立新的东西。庞涓似乎懂得这个道理,他在影片中,已并非一个谋士,而是一心想统一中国的帝王姿态。妹妹说他“野心太大”,我觉得,野心大,非但不是缺点,反倒是英雄的表现。因为只有英雄的大统,人们才能休养生息。当然,这也不是历史上的庞涓,然历史上有这样的人物,就是秦始皇,并且他成功了。
  所以由上面几点来看,《战国》的改编,能得出两个结论:一、可爱的孙膑理想很美,却犯了幼稚病;二、貌似狷介的庞涓才立足现实,做的是英雄梦——虽然,他最后的下场仍然是,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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