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美丽是一个天使。每一个遇见过她的人都会这么说。
这天我来到“双风车”。当我踏进前门时我就发现,这儿确是一个被爱包围的小店。香烟加幸运卡、热可可加白砂糖、红酒加白兰地……这些奇妙的氛围竟是如此平凡的出现在这样的一家小餐厅中,或许,也只能出现在这家小餐厅中。
女老板苏珊告诉我爱美丽今天休假不会来这儿,这让我多少有些失望。坐下单点了杯咖啡,我开始往里面加甜牛奶。这时,坐在香烟档打着毛衣的佐芝开口说话了。
“嗨,知不知道杜辉耶?那老家伙好像又骨折了。噢……真是个可怜的老头!”
“是吗?”我抬起头来看着佐芝。
“难道你还不知道?爱美丽之所以现在休假就是因为得照顾那老头……”
“别听她瞎说,爱美丽只是和她男友出去蜜月了,杜辉耶有陆先照顾呢,虽然那孩子平时有点笨手笨脚的,可是那都是因为高立良在一旁的缘故。放心吧,他们现在都很好,哈哈哈……”侍应珍娜突然出现在餐厅的另一头并对着佐芝哼起了鼻子。她看了看我,然后走过来给我的咖啡里又添了些甜牛奶。
“杜先生还在画他那幅《船上的午餐》吗?”我有些好奇地问道。
“噢他一直在画,自从发现画中拿着水杯的女孩的秘密后杜老头就开始更加卖力了,有时陆先跑去照顾他时就会看见他绑着石膏的手上还架着画板,我可以想象得出那会有多么的滑稽呵呵……可是话说回来,对于画画就是生活全部的杜老头来说,也许让他放下画笔会比让他全身骨折更加的痛苦。”
“嘿……其实杜老头想把画里那女孩画成爱美丽……”佐芝侧身过来对我小声嘀咕道。但这却让坐在角落里的一个身影很不舒服。
“4点19分,又搭上手!”
“嘿约瑟!你能不能别再瞎嚷嚷你那毫无根据的录音了!我已经受不了你那神经质型的判断力了!”苏珊不耐烦地冲了杯啤酒递给我。
“对不起我不喝酒……”
“喂小子……别打啥坏主意,我可盯着你呢!”约瑟没理睬苏珊的情绪转脸对我嚷道。
“可我并没……”
“别理他!他就那样。其实他是个好人,只是疑心重罢了呵呵……”佐芝有些无奈的向我解释,然后继续打她的毛衣。
“我还没说你呢贱女人。只要有陌生人到来你总是那么热情!”约瑟并没因佐芝的让步而就此罢休。
“热情有什么不好?我做错了什么!你到底打算怎么样?”佐芝停下了动作。
“我打算怎样?爱美丽现在正和她情人蜜月呢而我们在干什么?你说啊!”
“你是不是觉得我现在这样让你难堪了?我应该立马出现在夏威夷海滩上和你在一起享受日光浴是吗?”
“不我只是希望能够多一点……”
“那个……除了爱美丽之外,这儿是不是还少一个人……”为了缓解气氛我有些紧张的突然说道。
“噢是的,伊普立图先生今天没有来,最近他好像正在赶创他的新作品,听说剧本非常的不错!”珍娜赶忙接上话题继续说道。
“那我可得向他道贺,毕竟这年头难得有个好剧本诞生不是。”我笑着喝光了眼前的咖啡,却又马上露出苦相。
“怎么了?味道不对?”
“不……可能牛奶放太多了,没关系,请给我再来杯苏打水谢谢!”
“好的,马上来!”苏珊转过身去调制苏打水。餐厅立刻恢复了以往的平静。
他们都是好人,只是有时太过在乎。我微笑着,脑海中不断翻滚着一些青黄不接的画面。古老的街道,昏黄的灯光,斜阳下散落的玻璃珠,漫天飞舞的青色信纸,大雨倾盆下旋转的雨伞。万籁俱静,顷刻无声。只剩下……
没有你,良辰美景可与何人说?
“你在想什么?来,你的苏打水。”苏珊突然将杯子推到我面前,使我从自己的臆想中醒来。托起杯子小喰一口,涩的。呵呵,和我想的一样。
不知不觉,餐厅门外已经聚集了好一些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兴奋,有焦急;有迷茫,有稳重。他们好像都在等待着谁。
“请问,你们是有事情还是需要用餐?”珍娜打开前门,探出脑袋大声地问。
这时,从人群中走出一位老者:“珍娜,我们是来找爱美丽的。”
“噢,天啊!杜辉耶先生!您怎么出来了?方便吗这……”珍娜见是杜辉耶,着实吃惊不小。
“呵呵,是有些不方便,不过有陆先陪着我还是比较放心的……当然,如果请我们进去坐下我想会更好。”杜辉耶幽默的口吻立刻让周围的人们愉悦起来。然后大伙便相继鱼贯而入。
待大伙都安顿下来后,杜辉耶开始说话了:“我想大家都应该知道,今天是我们那可爱、聪明、机灵、勇敢的天使,爱美丽的生日!所以,这次的聚会就是为了向我们的天使表达我们的祝福。希望大家在此祈祷,祈求主能够赐福于她,让她一生幸福!”杜辉耶说着环顾了下四周:“嗯……那么,我们的天使她在哪呢?”
“爱美丽她不在这儿,她正在休假当中。”苏珊有些为难的向杜辉耶说道。
“她不在……她怎么会不在……”周围的人开始有些骚动。
“实在是抱歉了,你们来的不是时候。我会向她转达你们的祝福的。也许下次吧,有的是机会的。”即便苏珊尽力解释,但还是掩盖不了一些人的失望。
“不,她会来的。我相信她,我一直都相信她。她总是在人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出现,总是在需要她的时候,她就会来到你的身旁。她是个天使,她做得到的。”人群中一位盲眼白发老人非常坚定地说道。
“我也相信她,她让我重新获得了爱情!”另一位身穿红色碎花的红发女人大声说道:“她会来这儿的。”
“嗯。我们应该相信她……她会来的……”人群又开始重新振奋起来。
“我想,我们就等等看吧。”杜辉耶很清楚的补充了一句。
我认真的看着眼前这些人,注视着他们的身体、面孔、眼睛。恍惚间,觉得越发的祥和。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情绪?我能感觉得到,同时又无法辨别,是因为些细小微妙的天真浪漫之意,还是因为裹存着宽广无私的挚爱之情。可无论她是什么,至少得到的,都是幸福。
时间已接近6点,并且还要越过它继续前进。可是人们此时的心中只有等待。一秒、两秒、三秒……时钟的滴答声逐渐变小,取而代之的是硬底皮鞋那明亮的踏地声,踢踏、踢踏、踢踏……
前门被轻轻推开,从门缝中,一头翘角短发逐渐明晰,接着带出一双清莹的大眼睛、一道瘦挺的鼻梁与一张樱红巧嘴。最后是整个身子连带着传统红棕色宽肩上衣配枣红色甩尾裙。挂着纯洁且迷人的微笑,她就这么站在这里了,天使爱美丽。
“我,有错过什么吗?”爱美丽小心问道。
短暂的寂静,终于在这句话后爆发了:“她来啦!她真的来啦!”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噢,仁慈的主啊,耶和华,以圣子的名义……”
人们真的很开心。
“噢……见到你我太高兴了爱美丽!”杜辉耶多少有些激动,他伸出那只健全的手轻抚爱美丽的面颊,显出无限慈爱之情。
“见到你我也很高兴杜辉耶先生,尤其是在这里!我想这真是个值得纪念的时刻。”爱美丽无比皎洁地说道 。
“爱美丽!真是太谢谢你了!”陆先突然冒将出来紧紧握住爱美丽的手:“如果不是你,我想我还是高立良老板身旁的那个呆瓜呢哈哈哈!”
“高立良老板?”杜辉耶故作恼怒的瞪了瞪陆先。
“噢不,我又说漏嘴了,是高立良正衰公!高立良死怪物!哈哈!对吧杜老爹?”
“这是你自己说的,可不是我教的!”杜辉耶没好气的对陆先哼哼道。
“没关系哈哈!高立良正衰公!高立良死怪物!高立良正衰公!高立良死怪物!……”
“哈哈哈!真有趣!”爱美丽望着陆先的搞笑手段大笑了起来。
“别只顾着笑啦,过来坐下喝一杯!”珍娜朝着爱美丽喊道。
爱美丽转了个身,朝着吧台的方向走来,也是朝着我的方向。我逐渐看清了她的美貌,眉毛乌黑而顺滑,瞳孔也是黑色的,瓜子脸蛋配着微翘的下颌,确是一个美人儿。她在我的身旁坐了下来,接着一口气饮干了面前的啤酒。在长舒一口气后,她跳下了转椅,然后轻倚在吧台边。
“今天,是我的生命到目前为止最不可思议的一天!”这时人们开始安静下来并逐渐围成一个圈:“就在昨天夜里,我的睡梦中出现了一个天使,他告诉我,我需要回到‘双风车’去。当我开口问他为什么时他说,爱你的人正在那里等你。但我反驳道,爱我的人此时不是正依偎在我的怀中吗?然后他又说,爱美丽,这世上不一定只有一个人才能够爱你,而你也不是只能够爱一个人,去吧,别让自己留下遗憾。于是,我就来了。”爱美丽说到这里忽然转头看了看我,然后接着说道:“在来的途中,我先回到了我父亲那里。我父亲年岁已高,需要照顾。而且,我还得去见见我母亲。在父亲那,我听了许多我年少时的回忆,自己淘气不懂事的,闹脾气的,开心的,幸福的。我突然意识到,这些曾经被深埋的记忆,如今看来却又是多么的真贵啊!至少,它能让父亲微笑。而母亲呢,我永远感谢她。很遗憾她过早的离我而去,不然,我一定会让她幸福的!”
现在的“双风车”,早已不是一家餐厅,而是一个幸福的大熔炉。一切苦痛都在里面融化、升华,最终被爱美丽提炼成快乐然后分享给大家。
“我让我未婚夫连诺留在我父亲的身边,而我则继续往这里赶。之后我又碰着了一个老朋友,对我来说,他真的是太重要了,因为就是他改变了我,让我懂得了去爱,从而让我认识了你们。他就是白拓图。他和我说的不多,也许是知道我在赶时间的原因吧,但有一句话是他告诉我要铭记住的。他说……只有眼下的,才是最珍贵的。而此时此刻,我只希望我的生日,能是所有人的生日。生日快乐!”说完,爱美丽露出了她最灿烂的微笑。而不约而同的,人们都开始微笑起来,然后是大笑、狂笑、笑到抽筋。
我也在跟着一起笑,就像要把这辈子所有的笑都在瞬间释放出来一样。笑吧,不必在乎身份,不必在乎形象;不必在乎场合,不必在乎你我他。需要在乎的,只有呼吸而已。
就在众人笑到面瘫之时,有一个人从前门外冲了进来:“我终于完成啦!我成功啦!哈哈!”伊普立图将他的剧本从手中抛向天顶,让它自由挥洒在整个“双风车”里。
“恭喜你了伊普立图先生!”我上前握住伊普立图的手祝贺他。
“嗯?请问您是?”
“哦,您别在意,我不过是一个路人罢了。”我致意道。
“你是天使吗?”爱美丽忽然出现在我的身边,转过脸来对我说。
“我想你可能是弄错了……”
“不会弄错的!伊普立图先生,请问您写的剧本名字叫什么?”爱美丽上前询问伊普立图。
“就…就是你的名字!天使爱美丽啊!”
“你看吧,这是你写的呢。”爱美丽调皮的朝我眨了眨眼。
“可是这……不是……”
“那……我最后再问你一个问题。你能告诉我,为什么你会在这里,并且还会认识我们?”
面对爱美丽这最后的问题,我已没有任何思考的余地。可是仅存的理性告诉我,我必须回答。
“因为,我爱你们。”
笑了,都笑了。可是,又慢慢的平和了,只透露出那一点点犹如繁星之光。
迷离在光影之中,我瞬间恍悟!原来,我们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剧本,剧本的内容不是别的,正是自己。
一个好剧本需要的究竟是什么?我想,就是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