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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音山》——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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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电影一开始就可以半猜中结局,所以《观音山》不是关于某种悬疑和情节。这就是把故事摊在哪里,接着让人物走进去,窥视他们反应的试验。三个在街头的年轻人,各自都有不幸和哀伤,却给一个丧子的女人带去了回光反照似的快乐。真的是这三个年轻人做了什么吗?是因为他们救了她的命而因此展现了他们的善良?

 

当人在一起的时候,“感觉”即是真实。他们扒上火车,让世界如风一样流过自己的面庞,这个时刻,“意义”消失了,“感觉”占领了一切。为了这种“感觉”,青春付出了很多代价。他们可以用微薄的薪水跑去酒吧喝得昏天黑地;或者是和欺负自己朋友的人拼的你死我活(范爷的碎瓶铁头让我想起了段小楼拍板砖的场景);抑或是开着破破烂烂的汽车毫无目的地四处乱转。目的性是什么?感觉即是目的本身。如果是在路上,也未必就有一个指定的终点:因为终点不过是一个让人呼吸空气的理由。但是这群人可能在别人的眼中是一群“失败者”,他们过着贫穷的生活。男孩叹气道:“这么大一个城市,我们又算得了什么?”但他们仍然可以相爱,尽管男孩心怀恐惧,而女孩疲惫不堪。

 

男孩在夜店和另外一个暗恋他的女人拥抱撕扯;而这一切都被女孩看见。女孩后来问他:“你和别人都可以,为什么不能和我?”男孩很认真的说:“当一个男人没有拥有很多东西的时候,就得不到自己心爱的女人……可是,我又不知道‘很多’究竟是什么。”可是他也见到自己父亲无奈的背影:人开始成长,就知道越多“感觉”之外的东西。世界的形象崩溃了——当他们站在地震废墟中时,大地的颤抖已经人们的呼叫包裹着他们。于是,死亡将业已忘却“感觉”的人拉回了青春的原初:那种依靠荷尔蒙与世界共存的时代。丧子的中年女人坐在儿子的车里,不断地播放车祸时的那盘CD。在碟子进行到因车祸而损坏的段落时,她感受到了死亡:一种真实的感觉。她开始呼吸,流汗……一切就像是吸食毒品,或者是性高潮的空白。

 

但沉浸在回忆里的“感觉”是多层的。女人中途割腕和最后自杀的动机完全不同:前者是对世界的绝望,而后者是对世界的爱。三个年轻人只是自顾自地蹦蹦跳跳,却给她带来了久违的快乐。于是她将车修葺一新,赠送给了男孩;她也随着他们进入了儿子的世界——酒吧,迪厅……这让我想起了《日照重庆》里的父亲跟踪儿子生前好友的情节。是否他们想从中获得什么逻辑线索呢?还是说,他们在那一刻向世界打开了自己,如同火车上的年轻人般让世界刮过自己的每一寸汗毛,与自己的记忆重叠,让感觉侵占逻辑。

 

男孩和女孩最终还是相吻了,这段长长的吻是那么的特别,又是如此普通。那个水漫过情人身体的镜头,难道不与“感觉”有关么?先前的恐惧和疲惫都消失了,荷尔蒙的强大弥漫荧幕。这段戏没有露点,没有呻吟,却性感无比。此外,西南湿热的夏日,让每个人都挂着汗珠,内在的焦躁和外在的“成熟”并存于年轻人身上。在闷热的城市里,他们游泳戏水。

 

崩塌的庙重新站立了起来,心灵由零化整。女人最终死去,却没有遗憾;年轻人们在火车上哭泣,却没有撕心裂肺的悲伤。世界滚滚而过,如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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