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听到鼻音浓重的小孩的旁白时,我不由自主地想起了田壮壮的《蓝风筝》,两部影片都是在孩童旁白的介入中展开叙事的,连“小鑫”和“铁头”二者的声音都很相似。两部影片都将人物命运设定为相继死去,当然两部影片探讨的不是同一个层面上的问题,但两部影片中的气氛却是相近的,都弥漫着绝望压抑死亡的情绪。只不过《最爱》更多地是以一种黑色幽默的方式来展现这种情绪,《蓝风筝》则是通过现实的笔触展现凝重沉滞的历史感。《蓝风筝》当年由于涉及题材等各种原因而落得个无法公映的结局,十几年后的今天,中国电影的创作环境依然没有自由,《最爱》同样也是由于题材敏感而被迫妥协,人们只能通过自我意淫的方式来弥合那“此页无法显示”的悲哀。
虽然每个人终究难逃一死,但当“死亡”这一结局由于某种或然因素猛地被提前时,个人生命的悲剧性便凸显出来。面对死亡“向死而生”,世上有几个人能真正做到呢?尤其当生命的时间限度被毫无征兆地截取时,“好死不如赖活着”的生存意义在此也显得苍白。于是影片中的人物更多地则是通过完成自己在人世间最后的念想为自己刻下“墓志铭”,以寄托现世的方式将自身“生的欲望”予以延伸。老疙瘩偷琴琴的红袄以兑现给老婆的承诺,四轮叔死守自己的红本本,粮房姐藏米都是此种态度的表达。
影片的主题好似讲的是爱情,实际上已与爱情无关,这只不过是琴琴和得意两个垂死之人在被社会大众边缘化后的相互取暖,他们不止要成为合法的夫妻,更彼此称呼对方为“爹娘”,以求得爱人亲人这种伦理身份的双重认同。影片最打动我的场景不是最后得意和琴琴两人的挣扎,而是出自王宝强所扮演的“大嘴”之口的那句“我喇叭没电了,我也快没电了”,人的寄托没了,人也就没了。
小鑫的旁白是以“假如”这一虚构设定为前提的,我们或许将这“假如”当做导演的期望,期望艾滋病这一可怕的疾病和影片中残酷的故事都是虚幻的,没有显示中的存在。可惜现实是不容得假如的,我在想,假如能看到完整版,是否是一种如刀锋般锋利的直抵人心呢?假如政府部门不再仅仅是提供一点物质的冰冷国家机器,而是以更加积极诚恳的态度去关爱艾滋病人,悲剧会否减少?然而这些“假如”能够为我们所设定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