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就早闻此片的大名,可是当时纯洁的我看海报和片名想歪了,一直都不敢看,上周才心血来潮的看了,结果有点后悔,因为看后一阵子都没法看别的片子,人已经完全沉浸在此片中,像饮了瓶苦酒般地彻底迷醉,久久不能跳脱出来,连晚上闭上眼,脑中都是黎耀辉、何宝荣和《Prologu》(Tango Apasionado)的旋律。
《Prologu》是此片中我最喜欢的原声音乐。作为一曲探戈舞曲,它借由自己的文化背景表达着导演独具深意的情感。源于布宜诺斯艾利斯的探戈是阿根廷的京剧,它早期欢快的节奏随着此地外来移民的增多,而转为忧伤哀婉的曲调,寄托着人们强烈的思乡之情。所以在影片中他不仅是两人爱情的主题曲,也是导演思乡的心曲。作为影片的主旋律,它每每在影片中响起总令人如痴如醉,心中涌起无限的忧伤酸楚,感慨爱情的悲哀与宿命,潸然落泪。此曲在影片中出现了四次,每次都给人以不同之感。黎在车上给何一口烟时,音乐骤起,二人相依而坐,迷幻的霓虹灯影,摇曳的镜头,黎无奈又一次被何攻陷的闪烁目光,伴着音乐仿佛奏响了一段注定爱恨痴缠关系的序曲。音乐第二次出现,是在何留下后,广场霓虹光影变幻,车流如织,黎对比第一次给游客拍照耐心了起来,同样的曲调奇怪地让人感到振奋和愉悦,仿佛和黎一样看到了一种美好未来的可能。当黎决定离开,独自驱车前往大瀑布时,音乐充满了忘掉过去重获新生的决心。最后黎站在倾盆的瀑布前,奔涌的情感也如瀑布般倾泻而出,多年深沉痛苦的爱夹着一切回忆以及回忆中的喜怒哀乐一一重现心头,我已在荧幕前黯然泪下,直到音乐停止,蒸腾的雾气像一抹痛哭后的叹息般缓缓升起,我郁结的悲伤才稍有舒缓。真不知道同样的音乐是怎么让人产生如此不同的情感的,这也许正说明了此曲的杰出之处。
影片的拍摄剪辑手法也同音乐一样渲染着一种强烈的情绪,如泣如诉般地讲述着这段令人叹息的悲情故事。粗粝而色彩对比强烈的画面加上黑白与彩色间灵巧的变换应用,轻松地让观者陷入真实又情绪化的影片氛围。而影片的空中长镜头、手持镜头、反射镜头等极富技巧和情感的镜头运用也一直被人津津乐道。看过此片,你可能会记住黎发疯般逃开的背影和在剧烈摇晃下线条化的街道,可能会记住何站在桌前质问黎护照时不同方位角度的快速剪辑下何寒气逼人的面孔,可能会记住香港倒转的世界,可能会记住在《Happy Together》中都市急速的光影流转……如此炫目的拍摄手法并没有让影片显得繁复或混乱,反而自成一种节奏风格地将人吸入其中。虽然影片的故事发生在异域,但不得不说画面拍得还是很香港。由于故事的主要情节都是在那间二人世界的卧室里发生的,所以不提探戈和瀑布,你根本看不出特定的城市特征。不像《迷失东京》,人家还偶尔出去逛两圈,弄点日本文化让你知道这是哪儿,看来后者迷失的还不够彻底啊!王家卫就是很有个人风格地让你漂泊在异地生活得还是这么有民族特色,在餐馆打工人数够了就可以打麻将了~这种在异地漂泊之感怕是很多人都有共鸣,每天下班累的要死,放假也只愿窝在卧室里,什么景点地方也不愿去,只有孤独和乡愁伴着自己与日俱增。
王家卫说影片的重点不是爱情,设置这样一个光明的结尾,就是为了表现香港回归的回归精神,但是人们还是像为《断背山》中Ennis捧着Jack的衣服那幕哭的肝肠寸断一样为黎与何的爱情心碎不已。所以甭管导演是不是除了爱情还想讲点别的,最感动我们的,依然是爱情!
在影片里,黎与何的相处很符合中国男人的表达方式,两人基本没什么温柔的语言动作,说话都是用吼的,动不动就激烈争执,好的时候就变成了爱答不理,完全看不到外国gay片那种两人柔情蜜意,你爱我我爱你的画面。但是你可以无处不在地体会到两人之间流转的爱意和甜蜜,可以看见黎对何的在乎,无微不至的照顾,可以看见何对黎的百般调戏,骄纵任性地在黎面前体现孩子气的一面,从生活细节和琐事中体会香港人的幽默感。看着黎别扭地表面冷漠内心却欣喜万分,看他丢了表又捡起的小动作,一开始就私藏护照想与何厮守一生的小私心,看他在何的“不如我们从头开始”攻略下一次又一次沦陷妥协的小媳妇委屈样,(可黎居然是攻?真看不出来额。。)对这个男人不知不觉就多了几分疼惜。
我承认自己对黎是相当偏心的,虽然何的举手投足让张国荣演的我也要缴械投降,而且何的人物设定肯定是真心爱黎的,但我仍然想为黎抱不平,因为对于黎的真心,何不珍惜到几乎践踏的地步。像何这样魅力四射,追求刺激不喜欢安逸的人,真的只有受伤时才会找另一半做避风港,把对方的付出当做理所当然。他与其说是忍受不了黎的苦闷无聊,不如说是爱的还不够深,或是没发觉到黎在自己心中有多重要。当他一次次地黏在黎身上索取,想再次征服他时,他对黎的爱还停留在肉欲上,而黎早就老夫老妻般地把爱提升到一种无言付出的精神境界了。对于结尾黎的轻松解脱,何的追悔莫及,我想说这毕竟是一部电影,在真实生活中这样关系的情侣,黎这一方怕是永远只会伤的更重,而何这一方会不会回到故地抱着毯子痛哭地想着另一半的好,那就另说了。
尽管如此,看电影时我可没这么淡定,完全被感动得一塌糊涂,影片中最感动我的场景即是黎拿着录音机泪光闪闪最后失声痛哭的时候,而何回到故地默默地把烟摆齐那段也比后面的高潮带给我更多震撼。两人间这种悲剧性的恶性循环的关系终结是一种痛苦,存在也是,我们会像黎一样对这种关系还抱有美好的幻想,哪怕惧怕又不知不觉重蹈覆辙,也会像何一样在一切转为厌恶时极力想要摆脱逃走,这是我们生活中都会陷入的无处不在的陷阱,也是影片不仅局限在同志之爱的地方。
小张这个角色在影片中起一定作用,也算关键,代表着导演的一些想法,可我仍觉得他的角色设定过于文艺浪漫,与整体故事的生活化现实感不符。他的外出流浪,耳朵的功能,录音去世界的尽头放出来这些,都刻意得文艺情调得让我有点出戏,觉得导演真的在用这个角色救张国荣去开演唱会的火,去掉或换成别的内容应该会更好些。
不过两个影帝的表演我可是没话说,很感谢王家卫把两个这么经典的人凑在一起拍了一部这么经典的片,最后附一张轻松的“事后烟”照片纪念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