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海豚湾》，心情很沉重。可当看到有关《海豚湾》的热门评论时，心情却更加沉重了。“《海豚湾》不够公正客观、假借人性的崇高输出大国价值观、凸显美国人普世情怀”的论调甚嚣尘上。其中以麻绳、胤祥、LUC三位先生的文章最具代表性。这三篇文章都不约而同的认为《海豚湾》一上来就占据了道德的制高点。我却认为这三位作者在作评论时，一上来都占据了智慧的高峰。
《海豚湾》绝非一块璞玉，没有杂质。它作为一部纪录片，是否违背了客观与公正，我们可以商榷。它又是否暗合了西方强权政治下对于人权的双重标准，我们也可以讨论。但是它所表现出的对于大规模虐杀海豚的谴责、保护全球生态的主题无疑才是最吸引观众眼球的东西。
然而在看了麻绳诸位先生的文章后，“意识形态”的字眼出现了，国家之间意识形态的冲突被过分的强调出来。他们一笔带过甚至忽略了这部纪录片的精髓，而在可能存在的杂质上（注意是可能）大做文章、显露出为了意识形态而意识形态的嫌疑。不得不提的是，在这些文章中都有较为专业的知识背景，言语间流露出要为不明真相的群众指点迷津的姿态。
他们会告诉你，保护生态环境不过是最表面的东西，在骨子里，这部纪录片其实是意识形态之间的对抗——而这通常是普通观众所无法察觉的。事实真的如此吗？我看未必。我倒是看出，我们某些评论者一味的沉浸在自己的知识体系里去分析和读解影片，以致连最起码的价值和是否判断都模糊不清了。一方面是建立在知识背景之上虚妄的自大，另一方面是出于对西方强势文化内心深处的自卑，最后表现出动辄将影片拉进意识形态的范畴。这种评论态度是值得商榷的，更严厉的说，是应该批判的。
具体到《海豚湾》这部影片，最让人触目惊心和记忆深刻的显然是奥巴瑞他们最终偷拍到的太地町的渔民对于海豚有组织、有计划的、大规模的虐杀。事实胜于雄辩，面对这个血淋淋的场景，LUC认为这只是片中主创们的理想主义行为终于得到的辛苦回报。麻绳则认为确实“触目惊心”但随后立刻强调这样的“屠杀”其实“每天都在发生，在各个农场和家畜饲养基地中。”而胤祥显然更关注能够促成这次偷拍的强大科技力量以及这背后美国有钱人的表演。
但是显然，有一个共识我们应该先确定下来，即站在那溢满海豚血的沙滩上的，不管是日本人、美国人还是中国人。他们的行为都是罪恶的，都应该被制止。在美国文化霸权主义的背景之下，有评论者拿日本的传统与文化说事儿，想要为虐杀海豚这样的罪行开脱。实则是在混淆概念、误人视听。中国给女人裹小脚，也是一种传统文化，而且流行了几千年。如果不是西方文明进来，恐怕还有的延续呢。现在因为有外人指手画脚，搞得我们民族自尊心受不了了，难道就因此继续给女人们裹小脚？
错误就是错误，人人一见即知。企图把问题复杂化，进而颠倒是非的行径是可耻的。再者，日本人“不擅长”认错，也是有史可查、众人皆知的事，作为中国人更应该感受颇受才是。这无关民族仇恨，而是铁一般的事实。有的国人避讳谈及这些，深怕落入狭隘民族主义的偏见，可这种唯偏见而避之不及的态度，本身却会造成更大的偏见。
日本的文化与传统，就我浅薄的了解，是“菊与刀”的文化，美与恶的传统。或有争论，欢迎交流。但且看日本发达的AV产业，恐怕也能窥的一斑了。那种对于女性的不尊重，不正是对于美好事物的迫害与摧残吗？然而在这部纪录片中，我以为日本政府所以要坚持捕杀海豚，主要还是出于生存上的危机感。这种“岛民性格”的“前世今生”国人多有论述，这里限于篇幅，就不多谈了。
如果按照这个思路，《海豚湾》岂不是有丑化日本人之嫌？该作品也就背上了个人意志凌驾于客观事实的骂名？事实上，部分日本人在本片中所表现出来的刚愎自用和恼羞成怒确实让人印象深刻。但是还有部分日本人，比如在东京、大阪那些不知情的街头群众，他们所表现出来的真诚的善良。更有那些即没有利益熏心，又跳脱了狭隘民族观念的日本人，比如那两位反对海豚肉进入小学生午餐的小镇议员和鉴定出汞超标的科学工作者。他们光辉的形象，我不认为作为观众的我们会错过。
《海豚湾》在拍摄上，确实犯下了主题先行的毛病，这就导致它无法做到绝对的客观与公正。但是不够客观与公正和故意歪曲事实之间是有着本质的区别的。有趣的是，前面提到评论该片的三篇文章，都对该片展现了其他日本人的形象一事只字未提，怕也是碍于要服务于各自文章的主题吧。那么这些影评在怀疑影片是否公正的同时，其自身又做到客观了吗？
我们在镜头里所看到的是日本渔民拒绝表达，和粗暴的表达。如果认为在镜头之外，还存在其他的表达被隐瞒了。那么就当用实例来印证，而不是一味的主观猜想。日本舆论对于此事，是讳莫如深的，究竟有什么难言之隐，不能真相大白，也够让人浮想联翩了。在“禁止拍照”的环境下，采取了不合法的、主观强势的记录手段，以希望能引起注意，这一点是无可厚非的。
对于我们中国人而言，也绝非就坐稳了被人所讥笑的呆立一旁或幸灾乐祸的旁观者。在我看来，有两点值得注意。一个是片中所展现的绝不要寄希望于政府或官方环保组织的观点，这对于我国民间环保组织的发展和壮大是否也具有一定的启示意义呢。第二是，当国家利益、民族感情遭遇到是非善恶的直接拷问时，我们又是否可以立足脚跟，做出不违背良心的正确选择。
围绕着海豚湾，人声寂静处，海豚的悲鸣是否在继续？围绕着纪录片《海豚湾》，人声嘈杂中，更是众说纷纭。可是我们独独听不到海豚的声音。在这里海豚才应该是主角，海豚被虐杀的事实才是我们应该关注的焦点，继而尽我们所能的保护海豚，保护我们身边逐渐恶化的生态环境，而不是纠结于所谓的“意识形态”。
羽轩 2011-7-11夜
附：麻绳、胤祥、LUC三位先生的原文链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