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上喜欢的东西经常容易过分激动。例如我有两次看电影因为画面的精细激动得难以自拔:一次是看使用65毫米IMAX摄影机拍的《黑暗骑士》,另一次就是看使用Red One数码摄影机拍的《社交网络》。它们对夜景细节的完美呈现每次看都“大开眼界”,令人心神不宁。
其实大家都很激动,激动的方式各有不同。例如家明在《明报》说:“由剧本开始《社》已经无懈可击,再加上芬奇的影像呈现,使作品比任何一集《白宫群英》都要夺目。”IndieWire的Todd McCarthy说:“当我第二次看,艾伦索尔金剧本的机智和大卫芬奇导演的触电神韵不再是一个惊喜时,一半时间我在惊叹电影在故事、主题和结构上与《公民凯恩》的相似性。”
每年颁奖季这段日子,就天天看“天天看颁奖”(Awards Daily)等网站。有时候,做个认真的读者,看着别人怎样激动也是挺有趣的事。下面翻译一篇:How Crash Saved The Oscars, by Radheyan Simonpillai of AskMen.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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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撞车拯救奥斯卡》
AskMen.com
如果你没保持关注的话,提醒一下,奥斯卡颁奖典礼还有一周就到了。今年的竞争尤为激烈,两马齐驱,互咬一口。
首先出闸的是汤姆霍伯的大众宠儿《王的演讲》,讲述作为标题人物的国王克服口吃问题发表开战演讲的故事。当电影斩获多伦多国际电影节的人民选择奖时(貌似唯一一个地方人民的选择是有地位的),奥斯卡专家们都将其示为最佳影片奖的有力候选。
紧接着的众影评人奖纷纷将《王的》皇冠摘下,加冕《社交网络》。大卫芬奇镜头下的、微妙、机敏、风格化的“马克扎克伯格的狗肉崛起”前所未有地横扫“国家评论协会奖”、“纽约影评人协会奖”、“洛杉矶影评人协会奖”,及其它每个名字从D到S开头的城市的媒体协会奖。甚至连多伦多的影评人协会也揭竿而起反对其人民之选,宣布《社交网络》应登基奥斯卡之夜。接着,好莱坞狗仔队们的金球奖也加入大军,火上浇油,推波助澜,藐视(多伦多部分)群众,唯恐天下不乱,以借机推翻王朝。
之后又峰回路转,《国王》归来,重夺大半壁江山于奥斯卡提名之夜。尊贵的《王》以12项提名统领大军——8项提名的小《社》暂屈居三星上将——与此同时,《国王》接连登顶制片人工会奖、导演工会奖、演员工会奖等三大行内重镇。一切皆重要风向,直指《演讲》将力破《网络》于2月27日颁奖夜。
那又怎样?嗯,也没啥大不了的,但对于关心此盛会的人来说却是大事件。奥斯卡专家们现在对《社交网络》获奖仍抱希望这一事实对学院来说实在是了不起,因为几年前学院真不会看得上这样一部电影——几乎没有讨人欢心的角色、没有宏大主线、没有重要时刻、甚至没有一丁点浪漫主义。《社交网络》实在高手太多而不能停留在此般陈词琐碎的感性上;而明显,奥斯卡的选民是守旧的。
那发生了什么事?
嗯,《撞车》了。
《撞车》前的奥斯卡
2005年之前,一部像《社交网络》这样的电影根本不会被提名奥斯卡奖。奥斯卡一直都喜欢《王的演讲》这样的尊贵电影。赢家通常是基于历史事件的宏大而使人愉悦的故事。所以,《与狼共舞》击败《盗亦有道》,《阿甘正传》感化《低俗小说》,《泰坦尼克》淹没《洛城机密》。其他多愁善感的狗血赢家还有《美丽心灵》和《百万美元宝贝》。
事实上,“奥斯卡电影”已经成为一个广泛使用的形容词,用以描述一部电影够古典够保险。同时,影评人钟爱的《洛城机密》《迷失东京》《杯酒人生》常常留在平流层,不落凡间。
《撞车》事故发生的那一年
2005年这一年列强林立,《暴力史》《鱿鱼和鲸》《卡波特》等黑马们都在这年广受好评。当然,全世界都支持的那部电影是李安的杰作,一部关于同性牛仔爱情故事的精美编导的《断臂山》。这电影对好莱坞来说是相当激进的。《断臂山》几乎夺去所有影评人协会奖,接着也获得金球奖和导演工会奖。
接着迎来2006年3月5日那一夜灾难性的一刻:杰克尼科尔森登台宣布最佳电影奖。全世界都等着听他说,《山》!但他没有。他打开信封,花了点时间消化他刚看到的信息。然后,他抬起头向观众们深情地来了一个“whoa”,以几乎哽咽的话语,宣布“这个奥斯卡走向《撞车》”。
奥斯卡奖甚至战胜了自己(的平庸程度)。一部根本不应该提名的电影赢了。不是说《撞车》是一部烂片;它是一部平庸的、重笔墨处理种族主义却没有对其发表任何一丁点有智慧的见解的简化通俗剧。它是对罗伯特奥特曼的《银色•性•男女》或PT安德森的《木兰花》等更好的洛杉矶马赛克电影的黯淡无色的模仿。它给与观众和奥斯卡选民一种可耻安慰:就因为看了这电影他们就不是种族主义者。
颁奖之后
当然,奥斯卡以前也有很狗血的选择,但是《撞车》之怨的意义深远很多。这已经不再是没品味的问题;这是政治性问题,就像一线奥斯卡专家Sasha Stone回忆说“抗议之声立竿见影”。
Stone通过她热门的奥斯卡观察网站AwardsDaily.com报道奥斯卡已经11年了。她的观点很受重视,《好莱坞报道者》也经常访问她的网站以了解最新选情。她是在《撞车》胜利后,在充满同性恋恐慌症的恶臭的空气中,寻找自己被吓掉的下巴的人群中的一位。
Stone认为当时学院深切感受到社会的反弹,特别因为那一次不只是博客作者们怒发冲冠。她指出当时《洛杉矶时报》影评人Kenneth Turan的一篇煽动性文章,里面说道“正如很多在选前民调领先却最终输掉选举的政治候选人发现,在那些投票站的隐私空间里,人们可以自由地表达他们那种绝不会透露给其他人甚至向自己承认的、心照不宣的恐惧和无意识的偏见。今年,这种行为击败了《断臂山》”。
Stone认为Turan的控告是在炮轰学院,指出他们所回避的隐蔽的同性恋恐慌症。Stone回忆道“像Kenneth Turan这样的重要影评人指责他们有同性恋恐慌症,这是很大一件事。当然,我们博客作者一直这么做,但《洛杉矶时报》当时是一股重要力量。一股真正的影响力。因学院对抗了几乎所有其他协会奖的选择而产生的骚动主导了舆论。没有人抬高《撞车》并认为它值得赢;几乎所有人都认为这是个天大的冤案”。
《多伦多星报》影评人Peter Howell不能确定学院对公众的回应有多深的感受。这位跟Stone都是奥斯卡博客Gurus o’ Gold的撰稿人Howell说:“我不能肯定我们能假定奥斯卡选民作为一个整体具备尴尬的能力。他们多年来这么多愚蠢的决定,似乎没有理会过公众的感受。”
但是Howell注意到《撞车》连同奥斯卡其他的失态,使得学院的董事会重新思考它们的投票制度,“我认为学院的厚颜无耻因一两次激烈反击得到惩罚:明显因同性恋恐慌症而《撞》倒《断臂山》,和因歧视大片而不提名《黑暗骑士》最佳电影”。
Howell将《撞车》的大过失和2009年的《黑暗骑士》的被无视归为2010年学院将最佳电影奖提名扩大到10个名额并引入一个更精确的排序投票制的原因。
然而,学院的变革似乎来得更早。
《撞车》后的奥斯卡
《撞车》之后那年的奥斯卡选战没有出现压倒性局面。提名中有“典型获奖电影”《女王》和奥斯卡宠儿伊斯特伍德的《琉璜岛家书》,也有轻松愉快的喜剧、多人因对学院失去信心把心一横的预测赢家《阳光小小姐》。也有老马改编自香港的猫鼠游戏惊悚片《无间道》的极暴力的《无间道风云》。
Stone回忆说“人人都说《无间道风云》不会赢,它没有大团圆结局,很多角色不讨好,而且主角在最后(随便地)死了”。但最终学院还是选了没什么可能的《无间道风云》——《撞车》后终可以歇一口气。
那学院真的痛定思痛、照清镜子,然后选了一部当年最佳之一的电影吗?不一定。你可以将《无间道风云》的胜利归因于另一个学院传统。这可以使对天才的迟来的补偿,这次是斯科塞斯,浓眉都要跟着白了还没得过奥斯卡。
但是,之后一年学院走得更远。最佳电影奖的得主是科恩兄弟的《老无所依》,一部黑暗的、诗意的、有一个抽象而突然虎头蛇尾的结局的、没人认为是轻松愉快的新西部电影。正如Stone会告诉你,大部分人会赞成这不是一部“奥斯卡电影”,但它终究赢了,而且难得代表了一次奥斯卡奖也可以是影评人奖。
之后一年,学院又变了一次脸,给予《贫民富翁》最高殊荣。从多方面看,《贫民》是一个经典的奥斯卡选择:既是愉快电影又是爱情故事。但同时,《贫民》是一个有很多印度语的跨国合作,有时髦流行的原声配乐,还有导演丹尼波尔那种闪来闪去多动症般的视觉节奏。对于传统的奥斯卡来讲真的前卫了点,但还是赢了。
去年,奥斯卡走出最勇敢的一步:凯瑟琳毕格罗导演的、严肃紧张的、与詹姆斯卡梅隆的史上第一吸金王《阿凡达》对抗的、只赚得区区1200万美元票房的、螺帽与螺丝大碰撞的伊拉克战争电影《拆弹部队》赢了。1997年的画面立刻闪回,当时《泰坦尼克号》在奥斯卡撞沉影评盛赞的《洛城机密》。虽然《拆弹部队》在影评人协会奖和工会奖横扫千军,但很少人(译者:不是啊,你看回SashaStone去年的列表,大家都说会赢的)认为它会赢。主要演员几乎不讨好,电影几乎不愉快,几乎都在反高潮。但是“反奥斯卡电影”《拆弹部队》还是赢了最佳电影奖,并使毕格罗成为史上第一位最佳导演奖的女性得主。
今年
“奥斯卡电影”这个词被重新定义成“优秀电影”了吗?我们还得等到2月27日晚才知道。我们得看另一部自豪地展现电影人签署式风格的电影、全面占领影评人重镇的大卫芬奇的《社交网络》是否能在最后递一张卡片,“我才是王者,婊子”。大家都说《社交网络》赢不了,因为角色们实在不讨好、电影实在反高潮。结果将会紧随近年潮流让专家们大跌眼镜吗?
Peter Howell说:“他们会走回老路选《王的演讲》而不是《社交网络》——选传统高于创新。”
Stone没趣地表示同意,“我们将回到过去。《王》当然不《撞车》,但它会赢,因为这是一部逐一个个格子在‘奥斯卡电影应该这样:’列表上打勾的电影。”
从它加冕多伦多国际电影节就一直看好《王》的Howell始终对《社交网络》抱一丝希望,“惊喜时有发生。如果《王》被《拳击兄弟》《大地惊雷》一下,那就《社》赢了”。
即使不赢,那它作为一部“反奥斯卡电影”依然已经在选战中跑得很出色了。为此电影人应该多谢《撞车》。
附录:《娱乐周刊》十部应该输的奥斯卡最佳电影
10.《阿甘正传》胜《低俗小说》
9.《末代皇帝》胜《广播新闻》
8.《环游地球80天》胜《巨人传》
7.《甘地传》胜《ET外星人》
6.《英国病人》胜《冰血暴》
5.《与狼共舞》胜《盗亦有道》
4.《火战车》胜《烽火赤焰万里情》
3.《莎翁情史》胜《雷霆救兵》
2.《青山翠谷》胜《公民凯恩》
1.《撞车》胜《断臂山》
我要加一个第0位:《角斗士》胜《卧虎藏龙》。有人说如果没有二战的移民,美国人依然没文化土到跌渣;没想到到21世纪还是那么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