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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山在那里(剧透慎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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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观音山》不是一部过瘾的电影。没有漫天飞舞的子弹,没有排山倒海的笑料,没有装腔作势的格言警句,甚至没有衣着光鲜的演员。影片要表达的就是人生这种灰头土脸,它平庸的让人窒息,窒息得让人觉得死亡都是一种解脱。

 

故事。

 

这是两个女人的故事。年轻的南风,她的问题是如何争取。她要争取自己的工作,她要争取和丁波的爱情,她要替她妈妈争取安宁的生活,她甚至要争取自己的伙伴不被人欺负。她烦躁,无奈但不绝望。年老的常月琴,她的问题是如何放弃。没有了丈夫,没有了儿子,没有了事业。她的人生是过去时,现实如同行尸走肉,未来没有什么值得期待。人生在她变成了一个悖论:如果她选择放弃过去,其实也就是放弃了自我,让自己做另外一个人。如果她选择放弃生命,其实是选择了自我,一个与他人无干的决定。

 

两个人,一个是残酷的青春需要面对,一个是黯淡的晚年需要取舍。一个是被使命感压得叛逆,一个是因为失去使命感而轻生。人生有时很可笑,我们的人生价值很多时候是由对别人的意义决定的。如果一个人不是妻子,母亲,同事,朋友,她的生命是否可以只对自己负责?这是个很难诠释的主题。两个女人之间,丁波变成了一个关键的变量。这个无所事事的年轻人,似乎只有青春本身可以挥霍,可是他是南风的爱情也是常月琴的亲情。他选择的都是逃避。她让南风悲伤,但是那悲伤是如此鲜活。对于常月琴,他只是让她意识到,没有人可以是自己儿子的替代品。

 

当我们都以为影片会在4个人在重新修好的庙前合影为结尾时,李玉镜头一摇,闪了大家一下。虽然貌似突兀,实际和整个影片的主旨契合,就是生命的那种虚无的感觉。她的进步在于对个人意志的尊重。在我们的思维定势里,人都要为别人活着,为崇高的理想奋斗。忍辱负重也好,披荆斩棘也好,他们让你泪流满面,因为你恨不得遇上那么一个人。拿常月琴和《唐山大地震》李元妮比才能显示出常月琴的意义。李元妮的牺牲让观众打开泪闸,哭了个痛快,这样的人才是中国妇女的代表。常月琴难道不能做个慈善家,或者干脆把三个年轻人当自己孩子养?她代表的是自私和不负责任。但是,自由又是什么呢?牺牲一定不是自由,因为自由的本质是利己。

 

影片中常月琴有两次自杀。第一次是悲伤过度,无意识的选择。那时的她似乎没有选择,人生已经替她选择了。第二次却是在和三个年轻人和睦相处之后,她可以选择一个新的开始,一个新的寄托。所以,这一次才是真正主观的有意识的决定。我不是推崇自私和自杀,只是觉得常月琴在中国电影史的意义不容忽视。

 

南风的角色本来是主角,可是从角色的典型性来讲,她比不上常月琴。影片的意义在于给了范冰冰一个表演的舞台。

 

范冰冰。

 

影片的开始是南风在化妆,粉饼,眼线,假睫毛,假发,一层一层把自己包裹起来。那个在歌厅搔首弄姿的南风其实就是范冰冰本人的影子。有人说:只有在李玉的电影里,范冰冰才是她演的角色,其他时候,她的角色都是范冰冰。我倒是觉得;只有在李玉的电影里范冰冰才通过角色展示了真实的自我。其他时候,她的角色都是大家对明星范冰冰的想象。

 

长者一张颠倒众生的脸,范冰冰的星路虽然算不上坎坷,却也惊心动魄。本真女人相轻的原则,我原来也不喜欢她,觉得这花瓶也太嚣张了。偶然看到过她的一次访谈,觉得她绝对情商和智商都很高,而且拼命工作的劲头能让80%的白领汗颜。当南风拿酒瓶拍向自己的脑袋,血流满了整张脸,我都能想象这就是范爷做得出的事。能在娱乐圈混出如此江湖地位,没有点破釜沉舟的气势,早就被人吃得骨头都不剩了。

 

和范冰冰本人比,南风这个人物没有什么好说的。

 

张艾嘉。

 

电影院里有女生惊呼;张艾嘉怎么这么老?!我们真的无法适应那个优雅的,贵族的,才情四溢的张姐变成一个走在街头能泯然众人的老阿姨。这样的角色,同代的林青霞不会演,大陆的倪萍演不出。因为林青霞是明星不是演员,而倪萍是大姐也不是演员。我觉得李玉只所以选择张艾嘉是因为在那个年龄段的大陆女演员几乎不是忍辱负重的贤妻良母就是刁钻狠毒的邪恶婆婆,差点忘了还有语重心长的我党干部。要表达自知自觉的小众,还真实太难了。

 

其实,就连张艾嘉本人对常月琴的最终选择也是一直不理解。但是,最终还是放开自己进入这个角色。要是单纯从演员的功力来讲,张艾嘉胜出范冰冰。因为张艾嘉真的是要把自己变成另外一个人,而范冰冰更大程度是放开自己。

 

我印象最深的是她对着丁波唱白蛇传那一段。她试着尝试新的牵挂,可是丁波的冷淡让她终于认识到;有些关系是无法替代的。

 

观音山。

 

迷惘的三个年轻人到观音山,看到坍塌的庙宇。失意的中年人来到观音山,要重建庙宇。这是一个崩塌的世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伤痛。但是,他们都来到观音山,因为山在那里,只有来了才能面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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