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知道安徒生在创作那些脍炙人口的作品时怎样的长吁短叹和意味深沉吗?反命题就是一把测量的卡尺,如同片名《更好的世界》。其实,这是一个令人有些茫然谜题,如果真有更好的世界,又何来那一只会啼转美妙歌声的“夜莺”呢?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如果这句话成立,那么,暴力的由头就是人性了。在古代,对他人拥有杀伐决断的权力是集中话语权的标志,但是,自从工业文明以降,人们对文明的渴望与建设使这个荒蛮的魔鬼似乎收敛了许多,然而,文明驯化人性的效力也有鞭长莫及的角落,也可能是人们促狭的内心从来都是以假象示人的,包括那句“人之初,性本善”。无论这个结果偏激与否,一个不争的事实却是:人们对暴力的潜在焦虑不曾褪去过。
电影《稻草狗》中,文明人David是一个身处暴力世界的边缘人。这种格格不入实际是文明与野蛮之间,一场力量悬殊的角力。虽然David最终用长枪捍卫了残破的尊严,但对于一个顽劣的结局,这也只能是一场悲剧。一个本性善良的人在面对暴力的挑衅时,选择以暴制暴的方式坚守住生活权利的底限,隐匿在这背后的,是生存法则的返祖和道德文明最后一道防线的崩溃。我们很难将其发难于单一的个体或者某一类群,毕竟,在不断拓荒的进程中,历史是蘸着鲜血写就的。
但也有些人,面对暴力的滋事,是以教化的心态面对的,就像《更好的世界》中的Anton。可能是职业素养(他在片中是一位医生)的熏陶,他是一名“文明”的卫道士。当着自己孩子的面被一个壮硕的汽车修理工扇耳光,这样具有放大效应的羞辱对一名普通人来说是绝不会也不能姑息的,Anton却显得过于唯诺地承受下来,心中的愤懑也只是藉着游泳给飘散了。咽不下这口气的孩子们却不然,尤其是骨子里无比坚硬的Christian,他动员Elias去劝说E的父亲,Anton没有拒绝,他领着三个孩子找到了那个汽车修理工,本想他能痛扁那个野蛮人,结果却是又一顿变本加厉的侮辱,出于执着的信仰,本着教化的心态,他又没有还击,只是对孩子们说:他也就这点本事了,他输了。他是个白痴,你们明白了吗?和他说话真是浪费我们的时间。此时,我们再也不能忽略Anton强大的人格力量,将其定义为懦弱更是简单粗暴了,他只是想给这个笨蛋一个正视自己错误的机会,只不过这是一次选错对象的无效施舍罢了。
Christian对暴力的反应更多的是出于本能和秉性。母亲患病离世之后,他与父亲之间便蒙上了一层白纱,当他试图在筒仓上展开双臂追随母亲而去的时候,Anton救下他后说的一席话令人动容。他说:有时候你会感觉到,你和死亡之间有那么一层白纱,当你失去亲人或者熟人的时候,那层白纱就会偷偷地消失,而你看待死亡就会更加通透了。可那也只有短短一瞬间,之后,白纱又会偷偷地回来,你也会重拾生活,之后一样万事太平。
一番温热的慰藉后,Christian心中的那团坚冰终于开始融化了,这个面对暴力总是表现出更加残暴姿态的孩子其实有颗亟需抚慰的心灵,孩子就是孩子,他只是在没做好准备的脆弱时刻佯装坚强罢了。跟父亲冰释前嫌后,电影也迎来了一个划破阴霾,吐露温馨的结局——Christian来医院探望Elias... ...
E:我把一切都跟员警说了.
C:我也是.
E:真奇怪,我都睡了好多天,但我还觉得好累.
C:我只是想告诉你我很抱歉.
E:你不必这么说.
C:不,我必须说.我真够白痴的.
E:没关系的.
(些许沉默... ...)
C:我等不及你回到学校去了.
E:我也是.
他们彼此微笑着,在嘴角上绽开一条美丽的弧线.
萨特说:他人即地狱.与这个偏颇的角度一样,切入本片的暴力主题似乎也无免狭隘了,如果这只是一个解构世界的角度,那么,它对暴力的反思还是极具力量的.安徒生正是在那些丑恶之上撑起了童话的乌托邦世界,可是,终究不也能寻觅出一份美好吗,正如同《夜莺》中那个寄存着希望的“穷人家的孩子”一样。
想到这儿,我约略懂得了这个片名的涵义:那儿有一个理想国度,它的名字就叫做——“希望”。
文/影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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